豪侠传奇(豪侠传奇小说)

唐朝武德年间，渤海郡武风盛行。

有个少年，名叫蒋天达，他自幼喜欢练武，十五岁时，拜渤海剑客曾参为师。

五年后，武功大成。曾参对蒋天达说道，“只练习武功，不经历江湖，是没有意义的。我有个朋友，名叫公孙无忌，在金陵开了家镖局，你可以去他那里做事，顺便历练一下。”

蒋天达到了金陵，发现镖局已经换了主人。

经过知情人的指点，蒋天达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里，见到了公孙无忌。公孙无忌叹口气，说道，“你来晚了，前两个月保镖去湖南，被大盗白莲花打伤，抢走了所有的货物，为了赔偿货主，我倾家荡产。这个院子，还是好朋友看我可怜，临时让我住的。我如今自顾不暇，那还能照顾你呢？”

蒋天达看公孙无忌拄着双拐，行动不便，便住下照料他。公孙无忌非常过意不去，说道，“你本来是来投奔我的，如今却要你照顾我，怎么对得起曾老兄呢。”

蒋天达说道，“您是我师父的朋友，如今有了困难，照顾您不是应该的吗？”公孙无忌点了点头，说道，“曾老兄收了个好弟子。”闲下来时，公孙无忌便会给蒋天达讲述江湖见闻，蒋天达眼界大开。

一个月后，公孙无忌可以扔掉双拐走路，他对蒋天达说道，“如今我能照顾自己，你也该去奔前程了，我本应该给你些补偿，可惜我囊中空空。我有个好朋友李公明，也是开镖局的，我可以写封信，向他举荐你。”

李公明见到书信之后，笑着说道，“公孙大哥平生第一次求我，我不能驳了他的面子！”安排蒋天达做了一名镖师。

蒋天达虽然年轻，但为人低调谦和，本身又有本事，遇到盗贼劫镖，总是舍身拼斗，回来分钱时，又不争功，很得人们喜欢。

李公明非常满意，拍着蒋天达的肩膀说道，“你就是公孙大哥送给我最好的礼物，好好做，将来不会亏待了你。”

过了两年，蒋天达成为镖局最年轻的镖头，李公明对蒋天达说道，“成为镖头，不仅仅是拿的银子多了，肩头上的担子也重了，跟随你的十几名弟兄，每人身后，都有一个家，你要带着他们出去，还要安全的带回来。”

蒋天达更加用心，每次都是身先士卒，分钱时照样把大数目留给大家，人们都非常钦服他，说道，“蒋镖头人虽然小，但气度是最大的。”

有一年夏天，蒋天达保镖去咸宁，路过九宫山时，听到树林里，有个女人大喊救命。蒋天达提刀过去，见三个提刀的男人，正在撕扯一个年轻女人的衣服。

他大声说道，“光天化日之下，三个男人提刀欺负一个女子，不怕王法吗？”

其中一个男人，冷笑着说道，“我知道你是保镖的蒋天达，乖乖地走你的路，我保你平安无事，管我们的闲事，让你离不开九宫山！”

蒋天达大声道，“我是个镖师，更是个有武德的武人，你们做的事，有损练武人的身份，我必须要管！”那人提刀向蒋天达砍来，却被蒋天达用刀背砍中了手腕，手里钢刀落地。

另外两人，同时提刀冲上来，却被蒋天达挨个踢倒，他冷笑着说道，“九宫山是道场，我不想杀人，赶紧滚！”三个人转身想走，蒋天达冷笑着说道，“你们还要提刀，去害别人吗？”

三人扔下钢刀，狼狈地逃走了。

那名女子穿好衣服，感谢蒋天达的救命之恩，自称名叫金铃儿，要去咸宁找做小本意的舅舅。蒋天达听到女子与自己同路，便请她同行，方便在路上照料。

副镖头张三封悄悄对蒋天达说道，“我们都是男人，带着个女人，行动多有不便，而且我们已经救过她一次，没必要再找麻烦了。”蒋天达说道，“这里草木繁茂，她一个女人，很容易遇到不幸，如果她出现了意外，我们之前做的事情，不是白费了吗？”

到达咸宁之后，第二天，有个瘦弱的老汉，找到客栈，自称是金铃儿的舅舅，感谢蒋天达的救命之恩。蒋天达看他衣衫破旧，还送了他一两银子。

老人感激地说道，“您救了我的外甥女，还给我银子，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人呢？”蒋天达笑了笑，说道，“举手之劳而已，你们不要挂在心上。”

回到金陵之后，李公明单独跟蒋天达说道，“以后出门，除了保镖之外，其余的事情少管，江湖错综复杂，若是因此丢了镖，可就麻烦了。”蒋天达点了点头，但心里并不以为意。

类似的事情，又发生了几次。跟随蒋天达的镖师，开始有意见，纷纷找李公明诉苦，“蒋镖头如果长此以往，任性而为，肯定出事。他孤身一人，无牵无挂，我们该怎么办呢？他想做英雄，就不要做镖头了。”

李公明又找了蒋天达，李公明说道，“替天行道，见义勇为没错，但保镖才是你安身立命之业，如果因为见义勇为，丢掉了饭碗，就得不偿失了。”

蒋天达笑着说道，“我对天发誓，不会再有下次。”李公明拍了拍蒋天达肩头，说道，“你是公孙兄推荐而来，我不想你出意外。希望你能体会我的苦心。”

蒋天达再次出去，遇到不平事，都是侧头而过。但回来喝酒时，蒋天达脸上很少看见笑容。

此时的公孙无忌，开了个小酒铺，每日赚几十文钱，养一条老狗，过得悠然自在。蒋天达每次保镖回来，都要去他的小酒铺喝上一杯。

有一天酒后，蒋天达大哭一场，说道，“为什么做人如此难呢？”公孙无忌为他倒了一杯酒，说道，“江湖就是这样，人在江湖，身不由己，你难道没听过么？我当年胸怀天下，还不是碰得头破血流？”

公孙无忌叹了口气，又说道，“谁能想到，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，如今老眼昏花，在这条小巷，卖着浊酒，每日数着几十枚青钱，沾沾自喜呢？”

那一晚，蒋天达和公孙无忌都喝醉了。第二天公孙无忌醒来时，外面小雨淅沥，蒋天达不知何时离开了。

桌子上，蘸着酒水写得字迹还未干，“我要为自己活一回。”笔迹潦草，想必写字时，蒋天达宿醉未消。

公孙无忌又倒了一杯酒，面对着空荡荡的雨巷，一饮而尽。

蒋天达带着浑身雨水，残存酒意，向李公明请辞。李公明笑着说道，“你喝醉了，等你酒醒了再来！”当天下午，蒋天达再次请辞，三天之内，请辞五次。李公明挽留了几次，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，便同意了。

蒋天达背着单刀，背着包袱，看了眼镖局，转身离开了，五年前，他孤身一人，来到金陵，五年后，他依旧孤身一人离开。

公孙无忌站在拐角处，双手各提着一壶酒。蒋天达接过酒，与他对饮，自始至终，两人没说一句话。

金陵镖局少了个镖头，江湖多了个少年侠客。

他的足迹，遍布雪山大漠，莽林荒原。扶危济困的事情，更是做了许多。蒋天达其间回过金陵，只为了见小巷里卖酒的公孙无忌。

公孙无忌日渐衰老，常年跟随的老狗，已经步履蹒跚，毛色参差，如小酒铺露天的房顶。蒋天达便帮着公孙无忌，重新铺上了屋瓦。公孙无忌拄着拐杖，向周围人大声道，“那是我的兄弟！是个侠客！”

人们便笑起来，说道，“六十多岁的人，如何有二十几岁的兄弟？”

公孙无忌怒道，“那就是我的兄弟，兄弟，你告诉他们，你是侠客！”蒋天达笑了笑，拉着公孙无忌进了屋子。当晚公孙无忌喝到微醺，叹了口气，说道，“我这辈子，有你这样的朋友，够了！如果能杀了白莲花报仇，就更完美了。可惜我年纪大了，只能在梦里想想。”

蒋天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，眼望南方，没有说话。

住了一天后，蒋天达离开了。人们笑着说道，“公孙老头儿，你的兄弟走了，屋子坏了，怎么办？”公孙无忌大声道，“我兄弟是侠客，侠客修得屋顶，如何能破？你们说他坏话，小心他回来打你们！”

一个半个月后，蒋天达重新回来，站在酒铺外，他风尘仆仆，却笑着对公孙无忌说道，“小弟去湖南，摘了朵白莲花！”他递给公孙无忌一把宝剑，那正是大盗白莲花的佩剑。

公孙无忌突然掩面呜咽。等他抬头时，蒋天达已经离开了。

过了好多天，有消息传来，一名少年，连闯十八道关卡，杀死二十几名高手，闯进大盗白莲花老巢，只为了替天下苍生，讨个公道。

公孙无忌端了杯酒，悠然饮下，脚边的老狗，已经沉沉睡去。“嘿嘿，你们这群俗人，绝对想不到，那个少年，就是替我铺瓦的兄弟！他不是俗人，他是个侠客！”

但公孙无忌并不知道，他的兄弟，也只是个普通人。

蒋天达虽然斩杀了白莲花，自身也受伤很重，他不敢走近酒铺，就是害怕公孙无忌发现他衣服下伤痕。

从湖南到金陵，蒋天达始终依靠药物维持。他走出金陵不久，就昏倒在路边。人们看到他倒地，都远远地躲开了。

他要走回渤海郡，在外很多年，他想师父了。他原本可以养好伤再走，但他迫不及待。

一场雨，浇醒了蒋天达，他爬起来继续上路。白莲花的死讯，此时已是路人皆知，更衍生出各种说法。

蒋天达只是笑笑。那个江湖，已经跟他毫无关系了。他曾经来过，还搅起了一些浪花，这就足够了。

他此时，突然很羡慕公孙无忌。

途经徐州时，突然下雪。蒋天达在一家大门口躲雪时，突然昏过去，家里的女主人闻讯出来，见到蒋天达，惊叫一声。

那女子，正是金铃儿。

蒋天达醒来时，已经躺在床上，换上了干净的衣服，伤口也敷上了温凉的药膏。金铃儿笑着说道，“不想在这里，遇到了恩人。”她的舅舅，那个曾经在咸宁见过的老者，正对着蒋天达微笑。

蒋天达笑了笑，又昏了过去。

再次清醒时，已经是第二天中午。

金铃儿身边，站着个中年人，长的面容清朗，却只有右臂。中年人笑着对蒋天达说道，“恩公身上的伤，包在我身上，半个月痊愈。”金铃儿笑着说道，“这是我的丈夫叶启煌，是徐州最有名的大夫。

我跟舅舅，在咸宁无法生活，便一路流浪，到了徐州。舅舅生病，也是叶大夫治好的，他分文不收，我见他为人良善，便嫁给了他。”

春暖花开时，蒋天达回到了渤海郡。父母见他回来，高兴地落泪，蒋天达问起师父，居然已经死去半年了。

他赶到师父坟前，看着坟土上钻出的青草，缓缓跪了下去。

少年不知离别意，方知滋味，却被年华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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