猜背影答案(关于背影的谜语)

张明扬

今年过年没有回成家，到现在还耿耿于怀。

回老家可以干很多事：喝酒、吃饭、吹牛、走亲戚……还有陪妈妈聊聊天。

过年可以和妈妈聊啥呢？一定会聊起爸爸。

我的爸爸已经走了好几年，我这几天经常想起一家人一起过年的样子。

从前，每次过年我风尘仆仆一到家，爸爸就特别高兴，然后向妈妈声称今晚要多喝二两作为庆祝，妈妈通常就很不屑地说：“你喝酒还需要理由么？”爸爸也不反驳，就给自己的酒杯倒得满满的，然后期待地看着我：“陪我喝一点么？”

我自然是同意，但倒酒时我还是比爸爸少倒一些。喝酒时，我会忘记爸爸其实已经老了，我记住了他壮年时豪饮醉酒的样子，然后下意识地觉得我喝不过爸爸。

爸爸喝酒时，喜欢拉着我和妈妈一起聊天，退休前他是一个喜欢打麻将，喜欢和朋友一起热闹的人，但退休后他突然变得很家居，喜欢聊那些家长里短。

如果过两天有亲戚到家里吃饭，爸爸会拉着我和妈妈聊菜单，具体到每个菜的配料放啥，需要准备几瓶酒，然后一一计算每位来客的酒量，这是一个包含着许多回忆的大话题，一不小心就无限延伸到当年那么多酒局的细节。

爸爸最喜欢和我聊啥？好像也没什么固定的主题，我结婚前，他似乎很少谈“早点结婚”一类的话题，单纯就是谈一些因酒而生的简单快乐；我结婚后，他很喜欢在儿媳妇——冰面前炫耀他的风趣幽默，按捺住他以前那并不算好的脾气。

有一年我和冰回家过年，呆了几天，临走前，爸爸突然很低落，我以前很少看到他这么低落。我问他为什么，他说：“几天时间过得好快，不要走这么早就好了。”

我听完有些难过，不知道说什么。这时正好看到家里的小狗“欧巴”，也低着头垂着尾巴作低沉状，我就笑着对爸爸说：“你和欧巴都一样舍不得我们走啊。”

爸爸笑了。

人老了，就喜欢回忆，爸爸喝酒时会经常聊起爷爷奶奶，聊起他的北方老家，聊起他带一家人回北方老家过年的那几次。

爸爸在喝酒时是一个极其健谈的人。有一年春节，我们一家人去北方老家过年，我想我很难忘记，父亲那种发自内心的欢乐，在南方呆了几十年的他一坐到炕上，就完全恢复成北方老头那样，端着酒杯，从午饭后聊到半夜。

小口小口地喝酒，一直在聊天，一直在回忆，一直在炕上，炕头上总有花生，有时有饺子，和他的哥哥聊，和他的侄儿聊，和他儿时的村中发小聊，聊的都是村里的往事。

嗯，往事，陪爸爸聊天，于我和妈妈，都是往事了。

爸爸去世后，我和妈妈聊天时，说到某件事时，妈妈有时会突然说起“如果你爸在，他会如何评论这件事”这一类的话题。爸爸有时候说话语气和表情很夸张，有些北方曲艺演员的调调，这时我和妈妈就努力模仿爸爸可能的说话方式，然后哈哈大笑。

这几年，妈妈越来越爱回忆往事，有时候会一直回忆到她小时候那么久远。

因为我听了太多次，到后来，她的主要听众变成了冰。我有时候有些奇怪，为什么妈妈对童年的事情念念不忘，很多细节她可以不断的咀嚼，特别是外公如何宠爱她的往事。

后来她的听众冰告诉我：那可能是因为妈妈觉得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童年，外公的宠爱浓烈且短暂，外公的早早去世，让这份爱的记忆与思念互相激荡，刻骨铭心。

今年春节，当我想起爸爸时，想起的就是酒桌上和我聊天的爸爸，这应该也是我觉得和爸爸在一起最幸福的时刻。

我现在也像妈妈一样，在和女儿聊天时，特别是看到她的各种可爱时，会下意识地和女儿说：“如果你爷爷在，一定会……”，然后表演她爷爷的模仿秀。

这几天，我和女儿无数次说起，过完年一定要去看奶奶，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把这件事“提前确定下来”。

回到老家时，我会带着女儿听奶奶讲往事，奶奶会知道：她孙女长大了，比我们更爱听奶奶说的往事。这个往事里一定会有爷爷。

这个往事甚至不一定都要是真的。说实话，到现在，我也分不清回忆中的真真假假了，包括我自己说的。

如果“虚构”可以让回忆更温暖，那就这样在家族中讲述下去吧。

责任编辑：王磊 图片编辑：沈轲

校对：徐亦嘉

本文标签：